在扩充军队之前，他们应该生存下来
没有人能够置身于新冠疫情的影响之外，新冠疫情对于中国足球的影响也是巨大的，但有一个群体似乎常常被我们忽视，那就是中国女足的姑娘们。
如果说男足受到的冲击巨大，那么在这次疫情之下，女足受到的打击则更大。援引国内《足球报》的报道，这次疫情给国内女足联赛的体制改革造成了沉重打击，一些球队为了应对当前的经济危机，将减少本赛季的投入。
女足中超联赛原定今年由8支球队扩军至10支球队，但大连女足却率先倒下，因经营不善而解散，另一支女足中甲联赛球队湖北精英女足也宣告解散，扩军计划也将搁置。除了解散的球队外，其他球队也或多或少地面临管理问题，包括拖欠工资、人员结构变动等。
或许在扩张之前，女足联赛的首要任务应该是仔细思考如何让俱乐部活下去。
女足面临这样的处境并不令人意外，即便我们在讨论足球的时候，也很少触及女足的话题，由此可见，女足面临的生存问题和关注度，远比女足面临的生存问题和关注度要高得多，这让我们难以相信。
从巅峰到低谷：中国女足用了17年才跌落
其实中国女足的发展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早很多，早在上世纪二十年代，一些沿海城市就开始出现女子足球活动，而最早的女子足球运动发端于中国香港，直到改革开放后，女子足球才开始发展，之后中国女足才取得了全面的发展和提高。
此时的中国女足其实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列，1984年第一支国家女足队正式成立，由女足之父丛哲瑜领衔，孙庆梅、李秀富等一大批优秀球员也是在此时集结起来。
直到上世纪90年代，女足才逐渐走向巅峰，1991年首届女足世界杯在广东举行，这是对整个中国乃至中国女足的认可，当时的女足主帅尚瑞华率领女足高歌猛进，但最终止步于1/4决赛，0-1不敌瑞典队。
尚瑞华
在尚瑞华手下，培养出了女足的核心球员，包括孙文、水清霞、刘爱玲、温丽蓉等，这些球员后来都成为了女足不可或缺的主力，尤其是孙文，更是成为了日后中国女足的一面旗帜性人物。
从那个时候起，女足才真正开始向世界级水平迈进，1995年，女足第三任主教练马元安率队打进第二届女足世界杯，在四分之一决赛中成功复仇瑞典，但最终在半决赛中以0-1负于德国，获得第四名。
马元安
随后1996年奥运会和1999年世界杯，中国女足在孙文的爆发下迎来了最辉煌的时期，铿锵玫瑰一路杀入决赛，不过两度负于美国，孙文1999年世界杯打进7球荣膺金靴，成为那届世界杯最佳球员，彻底征服了世界足坛。
但光环之下，女足却开始急速下滑。
马元安接任主帅以来，虽然带领中国女足走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峰，但这也导致了对另一个问题的忽视。马元安过于注重球队当下的成绩，而忽视了对女足后备力量的积累。女足后备人才的短缺、后继乏力的问题日益凸显。仅靠孙文等人不足以支撑整个中国女足的未来。
2000年是新世纪的开始，也是中国女足的转折点，悉尼奥运会上，中国女足与美国打平不敌挪威，遗憾未能出线，2001年女足亚洲杯，中国女足也无缘冠军，七连冠的壮举就此终结，马元安也因此下课，最杰出的一代女足其实已经落幕。
17年来，中国女足从巅峰走向低谷，迅速跻身世界一流球队，但之后也一路下滑，世界杯最好成绩也不过八强，奥运会更是惨不忍睹，多次小组赛无缘出线，实属尴尬。
后备力量从来都是一支球队生存的根本，中国女足涌现过大批人才，这是不争的事实，但当时，后备力量并没有得到良性发展，孙文一度退居幕后，女足队伍中人才难出。一组数据或许能让你看清女足的真实现状。来自体育产业生态的数据显示，中国成年女足注册运动员只有589人，U18注册球员只有2051人，U16注册球员只有3158人，少得可怜。
这或许和我们对女足的印象不太相符，但这就是事实。后备力量的沉积问题在上世纪90年代就已经出现，但当时女足成绩的辉煌掩盖了太多的真相。
2019年世界杯前中国女足的表现
女足联赛：职业化道路上的艰难困苦
在中国，总有这样一种声音：“解散男足，用男足的资金来发展女足！”
这样的说法不绝于耳，但事实上，男足和女足根本不是一回事。我们讨论女足时，不应该拿女足和男足相比，女足也不应该拿男足相比，两者没有可比性。
我们都知道一个国家的足球联赛对于这个国家的足球水平影响巨大，对于中国女足来说也是如此，从1997年开始中国足协就正式成立了女超联赛，然而这并不是中国女足的春天，却迎来了女足乱象丛生的开局。
事实上，女足一直在探索职业化道路，首届女超联赛于1997年开赛，比男足中超联赛早6年，当时男足还处于甲A时代，联赛只有4支球队，因此比赛将以主客场双回合制进行。
但这样下去，不仅参赛球队会变少，关注度也会低，四支球队来回较量也难以吸引更多关注。从2003年开始，女超联赛终于进行了改革，采用南北赛区赛制，决赛赛制仍是主客场双循环制。此时，男足首届中超联赛才刚刚开始。女超联赛虽然起步早，但受制于各种艰难条件，改革后也难以维持。职业化方向一变再变，2005年实行“分区赛制”，2007年中国女足联赛合并。然而，这些举措，并没有让女足职业化之路更加顺畅。同时，女足联赛也没有科学系统的升降级制度。
2011年，由于缺乏合理的升降级制度，女超联赛更名为全国女子足球甲级联赛，并采用双循环赛制。直到2014赛季，升降级制才重新回归，那一年足协对女足联赛进行了改革方案全面实施，内容规定：“2014年联赛前八名球队参加女超联赛，后八名球队参加女甲联赛。”2015年，女超联赛终于回到了我们的视线里。
随后几年，女足联赛发展较为稳健，2018年女足联赛进一步完善，二级联赛应运而生，联赛金字塔结构初步确立（女超联赛-女甲联赛-女乙联赛）。然而受新冠疫情影响，女足联赛看似已建立的高塔瞬间轰然倒塌。
归根结底，关键问题仍未得到解决。
1. 老问题：女足的观看和关注度
说到女足，最常被提及的便是女足本身的观赏性与关注度。女足整体不如男足是客观事实，这也自然导致了女足发展中的困难与困境。大胜有，但对抗性差、节奏慢才是主旋律。根据2019女足世界杯的数据统计，大部分球员每场比赛的跑动距离在8到9公里左右，甚至在早期的比赛中，平均每场比赛的跑动距离也有2.5公里。虽然我国女足联赛没有这方面的统计，但可以想象不会高于这个数据。而这个跑动数据还只是男子业余联赛的水平。
观赏性低也导致关注度低，没有多少人会关注这样的赛事。据估算，女超一场球赛的观众人数基本不会超过千人，此前上海女足还送了免费球，新赛季揭幕战的观众人数不足千人，其他地区女足比赛的观众人数可能只有百人左右。这样的关注度，完全无法支撑女足联赛的发展。观赏性是体育赛事商业化的根本价值，没有观赏性，就难以谈得上关注度。
2. 过分追求专业性导致本末倒置
从近年来女足联赛的改革，可以明显看出女足联赛想要走向职业化。当然，这也是世界女足的一个主流方向，从这个角度看似乎也可以理解。在世界范围内，女足职业化还在发展，并没有成熟的职业体系，中国女足经过20多年的探索，依然没有找到职业化的路子，就连女足水平最高的美国女子职业足球联赛也在2012年没落，被“国家女子足球联赛”取代。
在亚洲，日本女足至今尚未真正实现职业化目标。日本足协主席田岛由纪三也提及了女足职业化的进展：日本顶级女足联赛将在2021年、最迟2022年实现职业化。可见，目前拥有亚洲最高水平的日本女足仍在完善和探索职业化道路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南美足球强国阿根廷，2019年7月才推出阿根廷女子职业足球联赛，放眼全球，女足职业化才刚刚起步，那么为何中国女足经过20多年的发展，却依然举步维艰？
或许是因为过于注重职业化，而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。中国女足的目标是正确的，但职业化道路上最重要的一个过程却被忽略了——那就是女足社会化的过程。
男足虽然成绩差，但关注的人还是很多的，能发展，是因为有群众基础。足球作为群众性、社会化的运动，发展离不开“人”，基础就是要有市场、有人看，也就是说女足要被群众需要、社会需要。一味追求职业化，不把女足作为一种文化输出到社会，缺乏群众基础，就不可能真正实现职业化，职业化程度越高，女足社会化进程就越完善。而中国女足显然缺少这一步，这也导致了“伪职业化”的出现，大部分女足球员拿到的工资很低，就连国家队球员都难以维持基本生活。
3.赞助商极少，商业运作基本为零
正是因为女足市场的空白，关注度的低下，导致几乎没有赞助商愿意投入女足发展，直到2015年欧冠主客场进球制度，才有稍微靠谱一点的公司出手，那一年，乐视体育拿下了女足联赛的冠名权，新媒体版权则被万达、阿里巴巴拿下，每年1000万元的赞助费则由乐视体育赞助。然而随着乐视体育走向终点，这家更加靠谱的赞助商也倒下了，此后，万达、阿里巴巴在女足联赛的赞助上或多或少都有过合作，去年年底，中国太平保险集团正式赞助女超、女甲；此外，2019年7月5日，支付宝将斥资10亿元赞助中国女足队。
支付宝赞助中国女子足球队
前15年，女足基本被忽视，商业化程度较低，直到近几年才有所好转，但能维持多久，还是个未知数。
这或许是女足联赛面临的最残酷的现实。
4.改革方向不明晰：“伪职业化”下的行政联盟
经过20多年的发展，女足联赛的改革从未停止，无论是赛会制、主客场制，还是升降级制，女足联赛一直在不断改革变化，天天改规则的问题也是女足联赛乱象丛生的原因。首先，在逐步改革的过程中，女足联赛也被撕裂，一直提到的职业化只是空中楼阁，一种“伪职业化”，虽然总体方向明确，但在实施过程中却荆棘丛生，未能始终走一条发展道路。此外，频繁更改赛制并不能让女足联赛积累根基，反而一步步稀释女足联赛仅存的价值。
与此同时，女足俱乐部联赛与国家队比赛之间的协调也十分不合理，仿佛渐渐变成了一个形式上的“行政联赛”。尤其是2019年，女足超级联赛因为中国女足备战世界杯而延期，赛程被迫压缩，联赛周期直接缩短了3个月之多。
这是无奈，但也是现实。
“现象级”的王霜会成为打破女足僵局的那个人吗？
面对女足的困境，一个名字成为了中国女足的代表。她就是王霜。毫不夸张地说，她是中国女足目前的名片。她留学法国18年，效力于法甲豪门巴黎圣日耳曼，在欧冠赛场上进球如麻，最终荣膺2018年亚洲足球先生，引发了很多人对女足的重新关注。
我们应该珍惜中国女足又多了一个可以和孙文抗衡的球员，亚运会、世界杯、奥预赛，我们的焦点都离不开这个武汉姑娘，可以说王霜是一位现象级的球员，世所罕见。
王霜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和关注，这对于中国女足的发展无疑是一件好事，但这种关注只是表面的，你会发现，关注王霜，并不代表关注中国女足队。
然而，又有多少人知道王霜的困境呢？
为了备战世界杯，王霜提前与巴黎圣日耳曼解约，回归女超，结束留洋生涯。作为中国人，王霜显然把国家荣誉放在第一位。去巴黎对王霜来说，的确是无奈之举。她也亲口承认，除了国家队的困难，自己已经预料到了可能遇到的所有困难。
2019女足世界杯，中国女足用完了最后一颗子弹，小组赛勉强出线，却最终止步16强，0-2不敌意大利，王霜哭了，她还悲观地表示：“也许我们这一代退役后，下一代连16强都进不了。”
王霜说的很现实，在女足如此艰难的情况下，她就是风暴中心的焦点人物，她身上或许有很多光环，但中国女足的改变，不能只靠王霜一个人。
中国女足应寻找新的发展方向
1. 专业化方向下移：大众化+大众化
经过20多年的职业化道路探索，女足联赛至今仍未找到适合自身发展的方向，是应该职业化，还是遵循运动队模式？
事实证明，女足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市场条件支撑职业化。那么是否应该恢复运动队模式呢？按照世界足球的大趋势来看，这肯定是一种倒退。女足职业化在各国已经逐渐成为一种趋势，虽然发展尚不成熟，但至少有经验证明，职业化才是女足的未来。
对于中国女足联赛来说，职业化是必须的，但如何形成更加良性的职业化路径才是重点。二十多年的失败经验，我们知道现在女足的市场如此薄弱，所以重心应该往下移，专注于女足联赛的大众化、大众化，女足联赛有更深厚的群众基础。群众基础不只是更多的人看女足，更多的是能参与、热爱女足，这是关键。而不是一味本末倒置，无视女足市场的弊端，强行将女足职业化，这样只会重蹈二十多年的覆辙。
2.向欧美国家学习：探索本地化思路
纵观欧美成功进行职业化改革进程的国家，我们可以发现一些共同的特点，它们并不让女足独立存在，而是借助男足借力带动女足在相对较差的市场环境下发展，这往往会带来非常理想的效果。
已恢复运营的美国女足联赛、西甲女足队、曼城队，以及欧洲最大的女足俱乐部里昂，均采用这一模式。
巴塞罗那女足取得巨大成功
以美国女子足球大联盟为例，她们在2012年破产，一年后重生，美国男子职业足球大联盟成为重中之重。在新的联赛体系中，美国男子职业足球大联盟（MLS）成为投资方，也就是说，借助男子足球，女足获得了新生。这对于中国女足联赛来说，也是一个启示。
具体在中国，这一模式本土化的结果，就是“中超联赛+中国女超联赛”的组合，利用中超联赛强大的市场带动女足联赛。
其实在2019年1月份的中国足协会议上就提到，提出中超俱乐部准入新规，要求中超俱乐部必须有女足俱乐部才能准入。但这其中有很大的困难，中超联赛本身就不稳定欧冠主客场进球制度，能否带动女足腾飞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。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，有余钱跟女足合作的中超俱乐部并不多。但情况远未稳定，单单投资女足本身就很难，投资女足联赛俱乐部，对于中超俱乐部的运营来说，或许并非不可想象，在俱乐部中，男足和女足同时发展，可以提升品牌价值的同时，也能解决女足的生存问题。当然，这是在理想状态下的。
3、同工同酬为时尚早欧冠主客场进球制度，建立初步的薪酬结构体系更为现实。
而女足目前的生存现状也让人担忧，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薪资，作为一名职业女足运动员，她们的薪资可以说是不容乐观。前女足主教练郝伟透露，女足姑娘们的待遇普遍不高，有的队员一个月能挣2000元，有的甚至800元，稍微好一点的也能挣5000多元，一个月收入过万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待遇了。
相比于男足的薪资，女足的薪资更是寒酸，因此同工同酬的呼声不断，但现在谈同工同酬还为时过早。
女足与男足所创造的价值差距是肉眼可见的，在2019年夺得世界杯冠军后，美国女足再度呼吁同工同酬，她们看似信心倍增，但其实从女足目前的发展来看，同工同酬只是一个难以真正实现的“童话”，而且很可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改变。因为这不仅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，更是牵涉到体育运动最本质的关注度和观众基础之上的问题。
因此，对于女足联赛来说，与其不切实际地要求同工同酬，不如建立更加合理的薪酬结构体系，至少让参与女足运动的球员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，形成一个良性循环，让更多的人参与到女足运动中来。
4.合理协调留洋球员、俱乐部和国家队：避免“王霜”悲剧
王霜留学归来女超联赛后，中国女球员再无出国。王霜的回国，真正暴露了国家队、联赛、留学三者之间的矛盾。但这个问题本来不应该是矛盾的。但由于中国女足的特殊情况，在俱乐部和国家队层面，国家队永远是第一位的，其实也可以理解。
但王霜拒绝回国，却给我们敲响了警钟。留学机会如此珍贵，王霜却还是选择解约回国，背后的无奈可想而知。从她的话语中，我们可以发现，王霜在留学之后，甚至因为技战术跟女足队里其他球员不匹配，不得不以替补身份首发。这也充分暴露了女足目前存在的问题，再加上女超联赛受国家队所谓“200多天”集训影响，被迫停赛三个月，比赛赛程缩短，根本就没有合理健康的发展。
留洋、俱乐部、国家队这三者之间，本来应该不存在矛盾，但这却成为了中国女足面临的难题，令人不解。
女超联赛应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，而不是沦为国家队的集训营或者附属物，这才是女超联赛健康发展的唯一途径，同时留洋也并非“异端邪说”，王霜遭遇的困境也不应该发生。女足本该对各类球员采取更加开放、更加科学的态度。
回顾中国女足这些年的发展历程，女足给我们带来了骄傲，也让中国女足成为了世界传统强队，这是不争的事实。
我们将永远不会忘记1999年世界杯半决赛中中国女子足球队的经典胜利，我们也不会忘记Sun Wen在悉尼奥运会上两脚的两个惊人的任意球。
但是，由于世界上最重要的问题，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最重要的问题，即使妇女的表现已经下降，但他们的精神遗弃了，我们的橄榄球却在不断下降，但他们何时从未停止过，这是世界上的众多，他们现在不再望着，我们的橄榄球的众多，现在有这么多的人，我们的橄榄球的精神降低了。在2019年世界杯的前16名中，王子掩盖了她的脸，我们都可以看到女孩的毅力和决心，也许女性的足球确实落后了。
